2017-04-16 07:25 来源:网友分享
“如果全国300万的医药代表大军不消失,不转行,老百姓不可能不吃冤枉药,不开冤枉刀,不花冤枉钱!”2016年7月14日,福建省三明市委常委、宣传部长、三明深化医改小组组长詹积富作为2016第九届中国健康总评榜“十大年度人物”之一,在接受财新健康点和39健康网的联合专访时这样说道。
此时已近晚上八点,詹积富匆匆离开会谈间,还有另一组的调研团在等待和他的对话。
从2012年2月拉开公立医院改革大幕以来,三明成了全国深化医改的一块样板,立竿见影的改革成效吸引了络绎不绝的考察团,三明医改小组已陆续接受800余次访问和采访,就连距离三明市政府30多公里开外的沙县机场也因此热闹许多。
只是,围观者众,实操者寡。尽管国医办、卫计委、财政部等有关部委已明确肯定了三明“三医联动”的破旧革新经验,但医疗改革的推动步伐还是没有想象中有力。要让三明模式从闽西小镇向全国范围演进,尚有诸多阻碍待破。
砸300万医药代表的饭碗
“我已经很疲惫了。”詹积富的眼中带着血丝,声音有些沙哑。医改深水区四年探路,带给他空前的重压。而压力核心来源在于,打破药品流通使用环节利益链过程中的艰难与阵痛。
医药、医疗领域腐败面广,利益链条长,医改要面临的阻力也被放大。其中,医药又是所有矛盾的核心所在。
目前,全国有300多万医药代表群体,形成了由全国总代到省代、区代、县代、院代多层代理分包体系,网格化垄断式高回扣的背后,是稳固而繁杂的利益链条,而依附在利益链条上的药品流通相关人员更是不胜枚举。每一个流通环节都可能为药剂镀上一层枷锁,将药品价格一抬再抬。
据医改组有关人士透露,现在医疗机构的药品耗材费用占医疗总费用的60%以上,80%以上药品都有回扣,通常药品出厂价格都在中标价的30%以下。
以阿司匹林双嘧达莫缓释片为例,生产厂商亚宝药业的出厂价为6元多,而全国总代理上海速瑞医药科技有限公司以10元的价格分包给福建省代理,前提是要完成开发期15000盒/月、开发期后5000盒/月的任务量。省代理须每年完成至少90%的任务量,否则就会被取消独家代理资格。在指标和利益共同驱使下,该药在省一级招标价已达69.8元。
药品招标的省际鸿沟也难以逾越。早在改革前夕,山东省药品集中采购网挂网信息显示,杭州澳亚生物技术有限公司生产的“注射用核糖核酸iii(10mg)”挂网价格为25.8元/支。而同样一支药剂,在当时的福建省,挂网价则高达158.98元/支,高出山东省约516%。
为了提高出厂价,许多药品会通过省外医药公司过票,再以中标价格转卖到省内医药公司,最后配送给医疗机构。
为此,三明开始实行药品耗材联合限价采购,联合宁波、珠海、乌海、玉溪等省外城市,严格执行“一品两规”、“两票制”和“药品采购院长负责制”,从制度上规避回扣、过票等不当行为。
“用制度的框架去遏制贪婪,堵住药品浪费,从药品审批、生产、流通、使用环节进行综合整治。”詹积富坦言,医改说开来,其实是一场反腐战。“难处在于各级党委、政府是否能够敢于面对医药、医疗腐败问题,整合管理职能,集中火力向腐败开火。”
不过,与赞誉一同而来的,还有争议和抱怨。改革大力挤压药品耗材的价格水分,也让诸多企业心惊胆战,唯恐三明改革的车轮碾向更多地域。对此,詹积富表示,反对的声音更多来自庞大的利益体系,这本就不是合理的存在。“我们想法设法,让药厂获得真正的生产利润,才能够让他们有能力去提高研发能力,获得更强的竞争力。药厂,也是改革红利的受益方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