2015-08-14 14:37 来源:网友分享
昨天下午,当钱报记者赶到距离爆炸现场最近的天津泰达医院时,这里已经聚集了大量志愿者。而与之对应的,是大量伤者也在此聚集,这让这家医院顿时变得非常拥挤。
然而,也正是在这里,每一个祈望家人安然无恙的人们,都穿梭在人群中找寻哪怕一点点信息,以求得最朴素的安慰。
可惜的是,有太多意外和失联,让情绪失控的人们,无法面对这场悲惨的现实。
附近物流公司的王师傅:
十几公斤重的铁疙瘩
被炸得满天飞
昨日中午,烈日下,一位爆炸地点附近物流公司的工人正拖着受伤的脚踝,一步一步地离开。据这位王姓工人说,爆炸发生时,他在一公里开外,亲眼见到冲天的火光,“还看到巨大的蘑菇云,那个声响,我现在耳边还轰隆隆的……”昨天早上十点,他们陆续接到撤出命令。
“你看到没有,连这个十几公斤重的铁疙瘩,都被炸得满天飞,”另一名工人指指地上一个正方形的铁块,“这是集装箱的脚,有些人的车子挡风玻璃全被砸碎了,车里就留下这些铁疙瘩;你再看那些集装箱,铁皮原本都有3厘米厚,全被炸瘪了。”
这样的描述,记者在和多位亲历者的交流中都有听说。
头部受伤的周明华:
我以为躲到几百米外就没事了
哪知还有第二次爆炸
来自河北邯郸的周明华捂着头上包裹了纱布的伤口回忆说,由于当时是午夜,爆炸的瞬间光亮极为刺眼,而此后漫天落下的重物,就像下冰雹一样砸向每一个没有遮挡的人,“我就是一边跑一边躲,身上被一些小石块一样的砸到了几下。”
以为躲到一栋几百米开外的楼里就没事了的周明华,万万没想到还会有第二次爆炸,“房间吊顶被震落,直直地砸在了我头上……”
万科海港城小区是离爆炸地最近的,一位居民说,事故发生后,很多人顾不得收拾东西,就急急忙忙地跑出来了,马路旁站满了等待撤离和救治的居民,就像“世界末日一样”。这位居民说:“有些私家车主很好,听说这边出事了,连夜开过来免费帮忙送伤员到医院。但有些出租车就太不像话了,无论到哪里先开价100元,不答应不让上车。”昨天中午,海港城小区已经封锁,狼藉满地。
来自东北的张阿姨:
不用找了
我知道我儿子没了……
“你是在找哪位亲人?”
听到询问,从东北辽阳来的张英(化名)茫然地抬起头来,“我?”她的眼神有一刻恢复焦点,但很快黯淡下来:“不用找了,我知道他没了,我儿子没了……”
张英说,听到爆炸声时,儿子从宿舍里急急忙忙地跑出来,谁知一开门,冲击波的巨浪炸伤了儿子的腿,“他跑不动了,一大块东西砸中他的脑袋……”
“我看着他不行了,”张英说,和丈夫一起把儿子送来医院时,她就知道儿子不行了。听到噩耗,她昏倒在地。如今,她不知道儿子遗体的下落。
“你是要去急诊室还是太平间找?”一名工作人员来到张英面前。张英犹豫着站起来,瘦小的身躯支撑不住她摇摇晃晃的身体。在两名工作人员的搀扶下,张英缓慢地向走廊尽头走去。走廊的另一个出口,一辆捆扎着黄色和黑色挽花的灵车静静地等在那里。
光着膀子幸运逃生的周敏:
我舅舅宿舍
有10人至今下落不明
来自山东滨州的赵占也一直未被找到。赵占当时所处的位置,距离爆炸点仅仅一墙之隔。爆炸发生后,他所在的宿舍里原本有13人,但截至昨天晚上,只找到3人,另10人至今下落不明,其中就包括了赵占。
“我是幸运的,当时距离比较远一点,直接光着膀子就跑出来了。”赵占的外甥周敏回忆,第一次爆炸时,他就意识到有问题了,第二次爆炸时就发现整个情况已经难以控制,而且还没等他反应过来,整个人就被气浪推出去了数米远。
但周敏也知道,或许他舅舅赵占就没那么好运气了。昨天一早,周敏通知了赵占的妻儿,赶紧到天津,一起找寻赵占。
怀着希望前来
面临的却是无尽等待
从河北来的卞阿姨,一直紧紧地攥着一台黑色的手机坐着。因为住得毗邻天津,昨晚,她从睡梦中被震醒,当时还以为发生了轻微地震,没想到早上五点,看到爆炸事故的噩耗。她急忙拨打弟弟的手机,再也接不通了。弟弟就在爆炸地工作,昨晚刚好值班。一家六口人,赶紧赶来天津,结果三家收治伤员的医院都跑遍了,还是没有找到人。
卞阿姨唯一的希望,是手中的那台手机:早上,弟弟的工友把手机交给她们就走了,她们觉得,这手机是弟弟转交的,说明他人没事。
“这样来找亲人的人太多了,”泰达医院一名工作人员叹气。她手边的一本登记本,密密麻麻记了十几页。
人头攒动的泰达医院大厅里,有当地的企业分发矿泉水和盒饭,也有志愿者陪护着伤员和家属。供急救伤员走的“生命通道”,每当听到救护车的鸣笛声,志愿者和医护人员就会很快集结起来,围成一道人墙,“一、二、三”,他们飞快地推着蓝色的担架车走入急诊室大门。
这里的气氛凝滞而焦灼。
“不许拍照!再拍照就别待在这里!”有人刚掏出手机,就被医护人员,或者人群中一些不明身份的人喝止。有记者想拍下急救的镜头,却遭遇了推搡,最后,推搡人的男子被医护人员劝走。
所有的人都怀着希望前来,面临的却是无尽的等待。许多家属在默默流泪,偶尔,也会有家属突然对着工作人员情绪崩溃:“你们说好的帮我联系呢?电话打了吗?!”
到了下午,卞阿姨一家好不容易找到那位送手机的工友,希望也与此同时破灭了。她们得知,手机是消防战士转交的:当时,弟弟重度昏迷,因为家人打手机不停地震动,消防战士就把手机掏了出来。
听到这个消息,卞阿姨一下子瘫倒在椅子上。她最后唯一剩下的一线希望是,弟弟的腰间挂着一串家里的钥匙,“万一身体烧得面目全非了,还能凭钥匙认出来。”